第(3/3)页 宁缺认真说道:“我以前就对你说过,我距离洞玄已经不远。” 莫山山轻轻摇头,说道:“大唐王景略十六岁入洞玄,但他四岁开悟,我十四入洞玄,却是三岁开悟,道痴我不清楚,但隆庆皇子入洞玄的年龄虽然更小,但相信他也花了很长时间,此前我从未听说过一年之内入洞玄的人。就算你是夫子的亲传弟子,但连夫子面都没有见过,这种想法实在是……” 宁缺笑着想道,那是因为你没有在书院后山呆过,那里有太多修行方面的变态,只不过除了二师兄,其余的师兄师姐好像都对修行不怎么感兴趣,若那些家伙把在棋琴花杂方面的痴意放在修行上,只怕早就都进了知命境界。 想着书院后山里了不起的师兄师姐靠山们,宁缺信心复生,看着那座莽莽雪山,胸腹之间一片豪情豪情,大声说道:“天下行走很了不起吗?” 听着这句话,莫山山薄红若脂纸的双唇微启,却说不出话来,神情复杂兼羞恼无措地想道,自己夏天在墨池畔怎么就喜欢上了这样的一个蠢痴之人? 宁缺看着她无言模样,得意大笑说道:“不用震惊,不要佩服,我就是一个敢于直面惨淡人生、残酷命运、淋漓鲜血、无数险峰的天择之人啊。” …………隆庆皇子站在黑色岩壁之间,看厌了眼前的铅云远处的飞雪,回头望向荒凉幽深的山脉深处,这处山脉本是岷山北麓的尽头,但无论是在草原蛮人的语言,还是神殿教典的记载中,都被称为天弃山脉。 因为当年那位光明大神官背叛神殿,开创魔宗之后,便率领信徒在这道山脉里修建了魔宗的山门,从那日起,这片被污秽侵蚀的山脉便等若是被昊天遗弃了。 一片小雪粒从崖壁前方被风带到他的脸前,无法触摸到他的美丽脸庞,便颓然飞走,却让他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。 时隔千年之久,又有一位光明大神官背叛了神殿,不知道这会给昊天光辉带来怎样的污点,会对神殿的事业造成怎样的损害。 他虽然是神殿重点培养的天之娇子,是世人眼中完美的神子,执掌裁决司绝大部分具体事务,但毕竟年轻资浅,上面有道痴叶红鱼,有裁决神座,还有掌教大人,对于光明大神官叛教一事,他没有什么资格参与,只能思考。 光明大神官毁掉樊笼,离开幽阁,叛出桃山,让西陵神殿陷入了极大的混乱,而几乎同时,自南方归来的天谕大神官以半束白发的代价降下了一道昊天谕旨。 因感应荒人南下,天弃山中那个污秽的不可知之地时隔数十年重新现世。 神殿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那卷失落在荒原上的天书明字卷,当年那个狂人单剑把魔宗山门劈成废墟之后,据闻道门有人曾经亲自去探寻过一次,却没有任何发现,所以神殿一直以为那卷天书被荒人带去了极北寒域。 然而这时候天谕神座却颁布了这样一道谕旨。 隆庆皇子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一些,没有影响容颜的俊美,却显得有些凝重。 魔宗山门是唯一被毁掉的不可知之地,一旦重新开启必然能发现很多物事,那些物事对那位狂人和事后去探寻天书的那人而言,大概和垃圾没有什么区别,但对于道痴和他以及世间别的年轻修行者来说,却十分珍贵。 他狂热地信奉昊天,一心向往光明,自然不会对那些污秽黑暗的魔宗功法感兴趣,但他毕竟是裁决司的司座大人,知道一些被时间湮灭的历史真相,心想即便找不到天书明字卷,若能继承那位狂人的衣钵,此行亦有大意义。 然则那需要多大的机缘? 隆庆皇子看着这道被昊天遗弃的山脉,平静说道:“这也是一种修行吧。” 相隔数十丈远的崖壁下方,出现一名穿着黑衣的裁决司执事。那名执事对隆庆皇子谦卑行礼,然后说了几句什么,声音被山间的寒风刮拂的断断续续,普通人根本无法听到,但在隆庆皇子耳中却是清晰无比。 神殿高手齐出,荒人部落的强者甚至元老会里的几位元老,都被吸引到了西方,东面这座天弃山如今显得十分清旷,只是……“有三名执事失踪?” 隆庆皇子面无表情看着崖壁下方那名下属,似乎只是单纯的询问,看不出来丝毫情绪,只有他自己知道,听到那名执事的名字时,他有些烦燥。 失踪的三名裁决司执事里有一人叫罗维扬,洞玄境下品,是他很得力的下属。但这并不算什么,重要的在于他是罗克敌的兄弟。 罗克敌本身也不算什么,重要的是,他是掌教大人最宠信的神卫统领。 因为他表情上的阴郁,崖壁下那名下属愈发惶恐紧张,低下头,继续报告道:“书院二层楼那位十三先生也离开了王庭,应该是往这面来了,具体路线不知,只知道应该是与墨池苑那位书痴同行。” 隆庆皇子剑眉缓缓挑起,脸上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,自言自语道:“有点意思,居然真的开始行走天下了,然而千年以来有你这么弱的天下行走吗?” 然后笑容渐渐敛去,随着拂到脸颊上的寒风,化作冰霜。 做为一名绝对有资格骄傲的年轻强者,隆庆皇子这辈子只在宁缺手上输过一次,所以他的骄傲在听到宁缺的名字后,很自然地会变成愤怒和不悦。 虽然他隐藏的很好,依旧平和平静,从春天登山,到今日严冬登山,神殿里没有任何人能看出来,但他自己知道,那些愤怒和不悦一直都在。 春天离开长安城的时候,拜那次失败之赐,他看到了知命境界的门槛,正在山的那头等着自己迈过,但同样正是因为那次失败,他看到山那头的门槛,这段时间却一直没有办法接近,更谈不上一步而逾。 愤怒和不悦并不会对道心造成本质上的影响,但那抹隐藏在其间的不甘和不平衡,却绝对是对道心通明最大的损害。 他很骄傲,所以不甘,他不敢质疑夫子的选择,但他认为那场入院试并不是夫子亲自主持,所以他败给宁缺绝对有别的原因。 因为,他不可能比宁缺差。 要证明这一点,他需要全方面的击败甚至击垮那个家伙。 裁决神座是这样说的,掌教没有说,但临行前的冷峻目光也是这样说的,叶红鱼那个疯女人轻蔑的笑容也是这样说的,所以他知道自己必须这样做。 “我会在这座山里等你。” 隆庆皇子看着雪峰脚下那些黑而低贱的石块,自嘲一笑说道:“即将成为历史上第一个击败天下行走的人,怎么却没有一丝成就感呢?” ………… (未完待续) 第(3/3)页